批评批评家的批评与被批评https://www.huajia.cc 2016.05.12 12:31 来源:中国画家网 发表评论(0)
82年前,鲁迅以倪朔尔(‘鲁迅’拼音反写后的音译)为名于《申报》发表评论文章《批评家的批评家》。其中谈及文艺批评,有如一‘圈’:“我们曾经在文艺批评史上见过没有一定圈子的批评家吗?都有的,或者是美的圈,或者是真实的圈,或者是前进的圈。没有一定的圈子的批评家,那才是怪汉子呢。办杂志可以号称没有一定的圈子,而其实这正是圈子,是便于遮眼的变戏法的手巾。譬如一个编辑者是唯美主义者罢,他尽可以自说并无定见,单在书籍评论上,就足够玩把戏。倘是一种所谓‘为艺术的艺术’的作品,合于自己的私意的,他就选登一篇赞成这种主义的批评,或读后感,捧着它上天;要不然,就用一篇假急进的好像非常革命的批评家的文章,捺它到地里去。读者这就被迷了眼。但在个人,如果还有一点记性,却不能这么两端的,他须有一定的圈子。我们不能责备他有圈子,我们只能批评他这圈子对不对”。而后,又作一比:“然而批评家的批评家会引出张献忠考秀才的古典来:先在两柱之间横系一条绳子,叫应考的走过去,太高的杀,太矮的也杀,于是杀光了蜀中的英才。这么一比,有定见的批评家即等于张献忠,真可以使读者发生满心的憎恨”。再后,尾随一问:“但是,评文的圈,就是量人的绳吗?论文的合不合,就是量人的长短吗?”也许如他所说,“引出这例子来的,是诬陷,更不是什么批评”。 这样的累代率由,其结果就是越经历风岁就越容不得质疑。这样的思考,目下不存在吗?就一并作答吧。提及所谓‘圈子’,实则意欲一种对某特定对象的既定的看法:从个人认识本身出发,凭借一定思维习惯,附于实在个体,形成对某个体的看法,这种看法某种意义上是必然的。因而这个圈子既存在每个人的观念中,有相当的个人成分,又不能是实在的,必须依托于某个个体才能表现出来,就好像如果我们失去交流的媒介或自身丧失某种交流能力便无法表达思想一样。所以当然不存在张献忠之比——张献忠所用的绳,在存在的意义上是存在的,在作用的意义上也是存在的;而这个‘圈子’可以作用,而不独立存在。以上这样自娱自乐的推演几乎没有什么意义,只是避重就轻地推诿了解释‘限度’一词的责任。限度一词,可谓中国哲学的集大成者,是因正态分布得出的主流观点。所以,张献忠的绳子是一个absolute distinction,但圈子不是,因为它有限度,因而“不能这么两端”,也不能这么斩截,有时甚至零碎得难成一系统。一定对吗?客观上,当然未必。 不同于纯粹理论研究,‘圈子’的实用性已然界定了任何透过圈子的所得的见地必定可以回溯到一个观念下的某个既定的思维习惯及其相关,无他。或者,可以说一个将对象定义得十分广泛的圈子是包含了对每个个体的认识,尽管其中或也存在悖论,一人的圈子终究属于他一人,有时意义也仅在于自圆其说。 那么,批评家的圈子自不会等同量人的绳子,因为它有本身的限度,又可被划分出时期来;在鲁迅自己的意义上当然也不等于,因为鲁迅肯定所谓真、善、美的作用。鲁迅当然不反对‘圈子’这种既然的存在,只是对这种既然存在中的隐患有所善意的忧虑。诚然,更多的忧虑则来自对这种隐患或非隐患欲加之罪的批评。 圈子既有条件地存在,那么决定圈子存在条件的条件又是什么?答案见仁见智,可以作一哲学命题,亦可以作一佛学命题。更何况任何一个对此‘圈子’的阐发都可能是于一彼‘圈子’的折损,何以克当! 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在《哲学研究》(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s)中说,“这就是我们的悖论:没有什么行为方式能够由一条规则来决定,因为每一种行为方式都可以被搞得符合于规则。答案是,如果一切事物都能被搞得符合于规则,那么一切事物也就都能被搞得与规则相冲突。因而在这里既没有符合也没有冲突”。即便‘圈子’的宗旨是鲁迅所寄望的真、善、美,那么每个对真善美的解释会顺势产生出一种规则,这里面的争议在所难免。孰对孰错,不得而知。 沈尹默尝以佛理诠郭沫若书法,曰“意造妙掺无法法”,算不算承认了‘意造’与超脱‘法法之法’的合理?进而,是不是圈子上也存在一种‘无法’的可能性致使了一种看似arbitrary answer的合理? 如果极尽所能亦难使理性上笃信的十分严肃兼精确,不如转过头向心中自在的法门稽首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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